2008年11月24日 星期一

[電影] What's an amazing black comedy. - 金馬影展《黑道快餐店》觀後感


導演試圖用一種人與人之間疏離的違和感,營造一種戲謔人生的氛圍,曾有一面之緣的笨蛋搶匪與女服務生,一個感受不到父愛的小女孩與兩個天兵綁匪,兩個不再意氣風發的過氣樂手,五個面對快速的社會變遷而怨聲載道的中年男士,就好像是一群完全不用腦在過生活的集合體在一個不起眼的咖啡店裡各擁心事,用荒誕乖張的動作表情凸顯他們對於社會的不滿與失望。昆汀·塔倫提諾式幽默風格與片段拼貼結構的拍攝手法,讓我錯愕又很難把這些片段串成一部完整的電影。這是一部意象式的概念電影,帶出後現代解構主義的概念,無法以傳統雙主線或單主線的電影去解讀,或許導演試圖用這樣的安排強調這是一部black comedy吧!

這部電影讓我想的第二個導演是吉姆·賈木許(Jim Jarmusch),美國獨立製片界的著名導演,同樣上演著平民社會中的人生百態,沒有太多的嬌柔造作,就好像演員在演他們自己一般真實(本片第三段的Arno hintjens 和 Alain Bashung即一例),黑白電影與電影結局留下的一種過度偏執的懸念都讓我彷彿看見賈木許般的灰色幽默,帶點輕鬆詼諧卻又讓深深地感受到人生的無奈與不滿足。

導演導入許多舊式電影的基調元素,黑白色調、默劇的表演藝術、彷彿老人低語碎念的對白與串場、場景的大片留白,不知是對於vintage的一種追隨或是不想被埋沒在這「Blockbuster」當道的洪流中。 把這種選擇的問題與權利留給觀眾,荒謬怪誕與幽默融合在一起是什麼感覺?或許像Vodka Lime般的恰到好處吧!對我來說,這是一種該對於生活現狀的知足(相對本片的社會與經濟背景)與生活情趣的自掘。

本片讓我印象深刻的片段:

(1)「金貝辛格漢堡」、「茱兒芭莉摩漢堡」的梗。

(2)綁匪帶走長頸鹿作為相關證物的決定與爭執誰該先下樓的橋段。

(3)五個人不服老地想搶劫McDonald's。卻敵不過年老的疾病纏身而鎩羽而歸,令人發噱的場景。

黑色電影常由悲觀、恐怖、失望的主體意象切入,但導演Samuel Benchetrit似乎想要顛覆這樣的傳統,利用幽默、無知、失語的另一種手法,帶出另一種對於現實生活無法滿足的焦躁。本片獲得日舞影展世界電影最佳編劇的肯定,我想,當之無愧。英文片名:I Always Want to Be A Gangster,是不是意謂著我們可以任憑腦中不穩定的犯罪因子,恣意奔放地流竄,只要不犯罪,有何不可?

Eric Clapton - I Shot the Sheriff (片頭插曲影片)

[教育] 哈佛的難題:聰明、會考試,卻不會問問題 「怎麼教」比「教什麼」更重要

作者:李雪莉、彭昱融  出處:天下雜誌 410期 2008/11

十月初,哈佛大學一項學生學習成效調查結果,在哈佛教授間投下了一顆震撼彈。哈佛大學伯克教學中心(Derek Bok Center for Teaching and Learning)針對二十門課的教授、四百位學生,分別調查老師與學生是否掌握課堂「核心概念」(Big Idea)?跌破教授眼鏡的是,只有不到三成的學生,抓到教授在那門課想傳達的核心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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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自全美六百所頂尖高中的六千名哈佛新生,遇上不乏諾貝爾獎得主的黃金陣容教授群。頂尖的學生、優秀的教授,學習成效落差卻如此巨大,「教」與「學」之間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結果讓我們非常震驚,」哈佛大學歐洲歷史與文學教授、伯克教學中心主任威京森(James Wilkinson)接受專訪時以開放的態度分享說,「多數哈佛教授教的,並沒有自己想得那樣好。」

這是一個知識爆炸性成長,連哈佛大學教授都要重新思考怎麼教學的年代。

哈佛發現,即便是聰明又會考試的全美資優生,也經常帶著偏見的知識前來學習。他們很會考試但不會問好問題,他們習慣被動學習,導致學習成效很差。

在一個知識持續變動的時代,哈佛意識到,「如何教」比「教什麼」更重要;它們更提醒全世界各級老師與父母,在學習這條路上,角色必須調整,我們不再是單向傳遞知識的聖人(Sage),而是與學生一同探索學習的伙伴(Collaborator)。

《天下》專訪伯克教學中心主任威京森。當腦科學研究漸漸揭開了學習的本質,威京森分享,我們必須對學習過程有正確的認識與洞察。威京森多年對學習的研究,不只對大學教授有幫助,對那些渴望提升孩子學習效能的家長們也受用無窮,專訪內容如下:

世界瞬息萬變,大學教育以「內容」來定義註定要失敗。今天重要的科目到明天可能已經被揚棄。

稍微計算大學生接受通識教育的時數,除以今日知識爆炸下可能納入通識教育的重要內容,學生完整學習各門知識的時間根本不夠。

這對當前的大學教育可說是前所未有的挑戰。學校和老師無法預知哪個領域、哪個學科在學生進入職場後會特別重要。究竟二十一世紀的教育要帶給學生什麼?哈佛大學的博雅教育有五個目標,希望學生畢業後能夠:

一、獨自探索世界

二、建立對知識的好奇

三、具備探詢與解決問題的能力

四、能把找到的解決方法與他人溝通

五、培養創造力,用嶄新方式看問題

因此,大學博雅教育的關鍵在於,將教育的焦點從「內容」(學什麼)轉移至「過程」(怎麼教與如何學),思考哪些過程能夠使大學畢業生具備上述能力。

哇!原來學生是這樣學的

過去三十年對學習與教學過程的研究,讓我們更了解學生的學習過程,產生許多新教學方式與工具。但研究的過程也發現,學生的學習成效並未像我們所期待或聲稱的那樣好。

其中一項有趣的發現是,過去以為大一新生帶著空空的腦袋進大學,等著學新東西,但這項假設已被推翻。

學生經常是帶著「錯誤認知」(misconception)來學習。他們帶著各式各樣源自經驗的成見進大學,其中不乏錯誤的想法。

(想在這插一下話,錯誤的想法?工科科系沒有話說,人文藝術相關的科系根本沒有所謂的錯誤認知,你可以讓他知道別人是怎麼想,可是不會有什麼錯誤認知,人有權利去選擇相信什麼是對的!)

譬如問學生,從一架飛機上拋下一個玻璃罐,罐子將直線墜落?或是往前拋射?多數的學生直覺認為應該會直直墜落,因為沒有想到罐子具有飛機上的速度。

遇到這情況,教授必須要透過實驗,改正學生錯誤的概念與邏輯。

另外,成見(prio-knowledge)對學習的影響也很深遠,如果你問哈佛學生為什麼夏天比較溫暖?他們多半會有個聽起來滿合理的答案:因為地球在夏天時比冬天更靠近太陽。

聽起來似乎有道理,但卻是錯的。若果真如此,則地球上不論任何地方,七月都該比十二月熱,但澳洲的十二月卻是在海灘上過的。學生就算沒有去過,實際查資料看看世界各地的氣溫,也會發現澳洲十二月氣溫比七月高,把南北半球的差異考慮進來,就知道答案不是如此。(編按:是因為地軸傾斜,地球公轉時受太陽直射區域為夏季)

考高分,但不會問問題

當我們更重視學生如何得到答案,而非答案本身的時候,會發現學生的思考或邏輯不夠好,求知、探尋問題的技巧其實相當糟。

哈佛成功錄取了許多考試成績非常高的學生,但考高分並不意味著更深刻的理解。

我們發現哈佛大學學生問問題的技巧並不好,要他們問出深刻的問題非常困難,但這卻是最根本也最重要的能力之一。

他們在進入大學前被教導了太多「答案」,好奇心早被扼殺,甚至來不及發問就被告知答案,正因為是被動學習,學習效果非常有限。

解方一 參與式學習

參與式學習(Active Learning)是透過討論、實作等方法,不只加深學生的印象,更讓學生了解到自己究竟學到了多少。譬如自己開車到某處,因為參與其中,握著方向盤主導一切,比起搭計程車,你對環境會更為熟悉。

同樣的概念也可以應用在學習過程,學生曾經親自動手解決問題、或是試著解釋給別人聽,效果遠比只聽講課更好。

解方二 讓情緒為學習加分

此外,正向情緒也在學習過程扮演重要角色。情緒與大腦記憶相輔相成,學習內容若沒有情緒的連結,新學習的知識將無法有效加入腦中。若能有效利用,情緒甚至可能與理性和學習相輔相成。

有些研究也指出後設認知(metacognition)的重要,讓學生自我觀察並分析自己的學習過程,也成為未來老師需要幫學生培養的重要能力。

老師和家長不只要導正錯誤觀念,更重要是克服過去的錯誤教育(miseducation),將他們逆轉成一個有四歲孩子好奇心的十八歲青年。

解方三 老師也要磨練教學技巧

老師的角色應轉變為學生的合作者,而教育的內容更應該強調「如何教」。

冷戰時期東歐國營工廠工人描述自己假裝在工作,而國家假裝付他們薪水(付的工資很少)。

對美國的高等教育而言,我們可以這樣說:教授假裝在教書,而學生假裝好像有學到東西。

為了改善這種狀況,哈佛的做法是從阻力較小、接受度較高的新教授做起。教學中心在他們開始教課前,規劃一週的研習課程,讓他們了解教哈佛學生的基本情形、觀摩優良教學示範,也安排學生代表分享對新教授教學的看法。

另外還有教學大綱工作坊(Syllabus Workshop),我們請要開課的教授,帶著課程大綱來進行同儕互審,互相提供回饋意見,同時能訓練觀察分析、構思達成教學目標的能力。

有想像力,就有機會改變

有個簡單的做法能掌握學生的學習狀態:教授要給學生回饋,時常告訴學生回答問題、報告的好壞,寫作技巧的進步情形等。

師生比不一定是問題。課堂提問時,只要要求學生舉手作答,並解釋給同學聽,或請學生到講台上解釋、為自己的答案辯護,就可以做到參與式學習,這在幾百人的大堂課同樣有效。

或者可以在課後發出「minute paper」,請學生花四分鐘回答兩個問題:你認為這堂課的重要觀念是什麼?你認為這堂課有什麼問題?第二個問題就能協助教授在下一堂課做出修正。

教學是可以改變的,只要有想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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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克教學中心

一九七五年,美國丹佛斯基金會(the Danforth Foundation)資助哈佛、史丹佛等五所大學設立教學中心,開啟美國大學致力提升教學專業的新時代。

哈佛大學以曾任校長長達二十年的前校長伯克之名,成立伯克教學中心,三十年來,每年投入一百四十萬美元,十五名專職人員全力協助研究生和教授運用主動學習教學法,持續改善哈佛「教」與「學」的品質,多年來已成各國推動高等教育教學提升的典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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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教學漏洞恐怕更大,台灣很少有能確切指出問題的教育高層,我不是在唱衰!請加油...

[文學] 難題 - 林達陽

Source:自由時報副刊

炎夏,花蓮。一日正午去學校後門買午餐時,在校外的外環道路上,看見兩顆菜瓜。

這樣的感覺實在難以詳述,盛夏豔陽底下的柏油路上靜靜躺著的兩顆菜瓜。其中一顆已破成兩半甚至更多,另一顆則是完整的。騎車時猛地看到,也先是覺得突兀,平常野鼠或野兔乃至於草蛇的屍體都是常
見的,久而不異之,但兩顆菜瓜的出現似乎又比那些陳屍路中的動物更多了一點什麼,雖然不易形容。這之中藏著某種反諷嗎?或是其他更深的隱喻?陽光下所有景物都無比清楚,但我卻無力分辨並描摹這樣的景況。靜物總是難以描述的,靜物不給予我們暗示,靜物要求我們的暗示。

我的車很快就超過了它們所在的位置。我沒停下來,繼續往前騎,但當然心裡還是好奇的,只是沒有好奇到那樣的程度。某些好事者大概會比我更關心它們的存在吧,我想,有些人說不定就停了下來,下車,蹲在路旁看那兩顆菜瓜,覺得這是一種怎麼樣的可悲與荒謬,或是怎麼樣的喻指與啟示(當然,最好是能夠化約為數字的那種),甚至伸手去碰觸,撿拾。但我畢竟未曾放慢車速便越過那些了,只感受到某種溫和的……幽默?當然這可能也太過附會了,鄉下農地旁的路上,掉了兩顆不知是車上意外落下還是被有意棄置的菜瓜,一顆破了,另一顆沒有,其實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啊。

不知道那些旁徵博引呼風喚雨的操控之人,又會怎麼看待這些。用全知口吻去詮釋一顆在學院牆外被拋擲出的菜瓜嗎?或以更冷漠的實務口吻去衡量供需與物流的經濟問題。這都可能,也都仍在可以追究的範圍之內:皆已有所安排,或者只是機率而已。那個支配萬物或扔出骰子的主宰者,究竟形象如何呢?在祂看來這也都是理所當然的嗎?在祂看來有所謂的理所當然嗎?那些自行做答的代言之人,其本身有著怎樣的虛實呢?誰真能將這些看做一種小題大作的幽默嗎?什麼是幽默呢?為什麼要給自己不易解開的難題?為什麼──尤其還是為著菜瓜為難自己?

我總是為難自己。面對外在的物象比自己所預期的還要不準或更為精確的時刻,我必須為難自己。我有更多的詞彙但不能動用,那意象是我不願形容的。兩顆菜瓜在鄉間小路上的實存與破裂,已經遠遠超過
我所熟悉的邏輯法則:一以封閉完整、一以瑣碎坦白的兩顆菜瓜,真實可親的質地與附加其上的諧謔乃至虛無,在陽光底下默默曝曬著。我該如何確認這一切呢?我加快車速讓風吹著,希望異地的自己能更明白。雖然無所作為,雖然無謂,甚至可能是有點無聊的,但是我已經無法否認,因為我的多慮,與懷疑,這都已是我如今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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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一篇藍色幽默讓我心情好了不少!